那天晚上真的糟透了,糟到我想把房間門鎖起來,然後把所有藥都吞掉,外加拿眉刀在手上腿上千刀萬剮,這樣我爸媽破門而入的時候,看到都是血躺在床上、旁邊散落一地藥的空殼、昏迷叫不醒的我時,是不是才會知道我到底 “感受” 有多累?
因著全工全讀,白天NPO的全職工作,晚上大學就讀四年制的社工系,我的憂鬱症大復發「F331 重鬱症,復發,中度」,看到這個診斷沮喪到差點崩潰,流著眼淚問醫生我是不是永遠不會好,而她只是說著各種高血壓~糖尿病等生理慢性疾病,讓我知道藥物是有機會好好控制,讓我能維持正常生活,只是另一層面的意思,就是我必須吃一輩子都藥。
因著復發,讓我筋疲力竭
我考慮調整工作模式跟學習狀態
想要離職換一個Part Time的工作
想拿著醫生證明去做學業下修申請
但父母只是認為,不管我要做什麼,該拿回家裡的錢不能少,$8,000的家用,加上$1,700的管理費分攤…還有一些哩哩扣扣的費用,其實算一算,搬出去住也差不多,還不用有人一天到晚在那邊勒索…。總之,一分不能少,因為…
哥哥會覺得不公平。又是哥哥。
「弟弟說要念碩士你們還不是養他到碩士?說要延畢你們還不是理所當然的就同意了?我沒有要你們給我生活費,也沒有要你們幫我付學費,家裡我要用的我也會買,只是求每個月給家裡的錢可以討論一下,但你永遠只管哥哥覺得公不公平,從來就沒在管我覺得公不公平,家庭後援根本都是鬼話,我在這個家真的活得有夠卑微的」
憤怒裡面,都是難過跟滿滿的失望。
最後氣不過說「要不是OOO讓我跟你們商量,我壓根一開始就不會說出口,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會看到我有什麼需要」
我把房門鎖起來躲在房間
那個瞬間,
我真的覺得家裡沒有我會更好,
又是一次經歷死蔭幽谷的晚上。
安眠藥當鎮定劑,多吞了好幾顆,然後感到身體軟綿綿,流著眼淚,昏迷過去了。
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大概是這樣的反應,但親耳聽到果然還是好難過,過往就是害怕聽到,才寧可不要問出口,因為一旦聽到了,這件事就被核實了,如果不問,或許我永遠都可以假裝對他們而言,我跟哥哥弟弟一樣重要。
我想逃跑,卻也想要修復。
社工概論的老師跟我說:「你不需要把家庭改變的責任都放在自己身上,這樣你太辛苦了~」同時,鼓勵我把焦點放回自己身上
聽到時是眼淚已經讓雙眼迷糊了,因為我真的很嘗試想讓家庭變好,想讓我們的團體動力不是長成這樣,但就好像小蝦米跟大鯨魚,我根本撼動不了整個家庭長久下來,在互動中逐漸建構而成的體系。
我想勇敢,本質卻是如此脆弱。
我想被支持,我想被鼓勵,我想當自己說出口的時候,能真實的被看見,而不是那些優秀的樣貌、那些做得好的乖女兒,而掩蓋了我真實的樣貌。
上週手上劃下的傷口逐漸癒合了,
(要是心傷也這麼容易就好了~)
而我也不想再傷害自己,
無論是忍住還是找新方法,
拜託給我活下去。